周围一点声音都没有,一片死寂。
我努力睁开双眼,眼前一片漆黑。
周围窒息的空气冷得可怕。
这里是地狱的最底层。
我被关在这里有多久了呢?我伸出手,试图去触摸墙上的刻痕。在这暗无天日的地狱里,我只能用刻痕来计算时间。
十年了,我被关在这里十年了!
我的眼前又浮现出了陛下的笑容,她,是天界的帝王。
第一次见到陛下是在父亲的审判会上。父亲被判了死刑,罪名为弑君谋逆。
父亲的头在我的面前被砍下,飞溅的血液喷满了我洁白的长袍,仿佛绣上了一朵朵令人晕眩的凋零的樱花。
那一瞬间,我的世界只剩下刺目的腥红,在这腥红空隙里,我看到了陛下的笑容。
那一笑,似是而非,倾国倾城。
我爱上了那迷人的笑容。
那一年,我16岁。
我叫空予,天界七天王之首——战神无琴惟一的儿子。我的父亲在先皇在位时曾极力反对立现在的陛下为储君,所以,他必须死。
而我,注定要成为最无辜的牺牲品。
那个所谓德高望重的长老院首座提议处我死刑,斩草除根。而陛下却说,让他到地狱的最底层去吧,给他一条生路。
因此,我在这里生活了十年,暗无天日的监牢像黑盒子般禁锢了我,我的双脚被铁链锁住,动弹不得。
那个笑容,就成了我的全部。
陛下的笑容恍若隔世,在空气中若隐若现。
她的名字叫做漓伊,一个美丽得令人心颤的女人,一位阴险得让人恐惧的君王。
这时,牢门打开了,看守告诉我,陛下要召见我。
我又见到了陛下,又看到了她的笑容,她依然坐在高高的皇位上,用高高在上的眼看着我。
“空予,”她说,“过去的事已经过去,朕不想再计较了,从现在开始,你就是天界的七天王之首——战神。”
我接受了这个封号,因为我别无选择,除非我想回到那个暗无天日的地狱中去,终日与空气为伴。
我被批准住在未央宫中,谁都看得出来,这是为了方便监视,陛下并不信任我。
不久之后,我被派遣到魔境剿灭叛党。
我是最强的,我遗传了前任战神——我父亲的强大力量。这一战,使我名扬天界。
当我回到未央宫时,陛下亲自出城迎接,她问:“你想要什么奖赏?”
我说:“什么都不要,陛下。”
就在这时,我看到了站在陛下旁边的那个人。
他叫礼尘,一个英俊得可以让任何男人自惭形秽,任何女人为之神魂颠倒的男人。
他是陛下的未婚夫。
我的心中有熊熊烈火在燃烧。
一切又恢复了平静,我依然住在未央宫中,依然每天到樱花园赏花。
这里的樱花特别美,是那种枯萎、决绝、残忍的凄美。
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里,我见到了那个如樱花般美丽的女孩。
她叫逸,陛下的妹妹,天界高傲的第一公主。
她见到我笑了:“你是空予,剿灭魔族的战神。”
“是的,公主。”我说。
“听皇姐提起过你,她说你是天界最强的神将。”公主绽开迷人的笑,令人沉醉。
“您过奖了。”我欠了欠身,“臣告退。”
我转身离去,而礼尘却出现了,我躲在柱子后面,看到了一切。
礼尘抱住了逸,他的眼中满是温柔。
“不要让姐姐看见。”逸推开了他。
“不要再提起你姐姐了!她是个魔鬼!”礼尘咬牙切齿地说。
我握紧了拳头,陛下是我的图腾,我心中惟一的神,我绝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她!
但我始终没从柱子后面跳出来,因为我不忍刺伤公主那纯洁的笑。
深夜。
我以一种绝望的姿势望着星空,群星闪烁如未央宫中彻夜不熄的灯火。
陛下的笑容就在这灯火深处。
爱上一个笑容,注定要用一个轮回的时间。
“你在看星星吗?”一个动听的声音从我身后响起。我转过头,看见了一袭红衣。
她是七天王之一——火神昕,陛下最忠诚的部下,力量仅仅次于我。
“是的,星星很美。”我答。
“其实你挺喜欢陛下的,对吗?”她笑着问。
我一怔,看了看她,然后抬起头,再次看那如灯火般的满天星斗,陛下的笑容出现在夜空中。
“礼尘喜欢公主,是吗?”她诡异地一笑。
“也许。”我想都没想就回答,可话一出口,就后悔了。
昕满意地笑了笑,如雾般飘走了。
我意识到:自己做了一件不可挽回的事。
第二天晚上,陛下召我去了她的寝宫。
她身着一身洁白的长裙,裙裾在地上形成一朵美丽的樱花。
她的脸苍白而憔悴。
我的心隐隐作痛,就像有人用长剑刺穿了我的胸膛。
她伏在我肩上低低地哭泣,泪水如晶钻般落在我的肩膀上,灼烧着我的肌肤。
我开始恨,恨礼尘的背信弃义,移情别恋。他刺伤了我心中惟一的神,所以他必须死。
第二天,没有阳光。如黑幕般的乌云笼罩着整个未央宫。
我约了礼尘在樱花园决斗。
他准时来了,手里有一把环绕着舞光的剑。
我忽然陷入一片眩目的光——是樱花,樱花园里的花不停地掉落,我感觉自己的手上沾满了血腥,是一种黏稠的、沉重的、令人窒息的气味。
他说:“动手吧。”
那一战,惊天动地。
当我的剑刺进他的胸膛时,他没有任何一丝惊讶和愤怒,只是用可怜的眼神望着我:“你像一个可怜的木偶。”
说完,他倒在了落满樱花的地面,鲜血染红了所有的花瓣。
我浑身在剧烈地抽搐,我又看到了父亲死时的场景与陛下倾国倾城的笑容。
开始下雨了。
逸发了疯似地跑过来,伏在礼尘的尸体上痛哭。
樱花园里的更漏还在嗒嗒地响着。
滴水似凋,更漏为乐。泣声如歌,这一切谱成了一首安魂曲,轻轻地飘荡在这未央宫中。
我转过身,努力不去听逸的哭声。
突然,她的哭声停止了,四周出奇的静,只能听见雨水的沙沙声和更漏的嗒嗒声。
我转头,看见逸倒在了礼尘的身旁,胸口上插着一把精致的匕首,鲜血晕染开来,仿佛一朵被血染红了的樱花。
逸失去了纯洁的笑容,也失去了她的生命。
我闭上眼,抬起头,任雨水击打着我的脸颊,脸上湿湿的东西说不清是水还是泪。
我亲手制造了一场悲剧。
这天夜里,我又被召进了陛下的寝宫。
她还是穿着一身白衣,只是脸上有了笑容,那让我愿意为之做任何事情的笑容。
今夜,她特别的美。
她为我斟了一杯酒,酒香弥漫着整个寝宫,令人意乱情迷。
我拿起酒杯,一饮而尽。
“空予,”陛下轻启朱唇,“你知道吗?朕爱礼尘,所以朕不能让别人得到他,御妹也不行。”
我拿酒杯的手在缩紧。
“人族的王死了,”陛下继续说,“强大的人族不会善罢甘休,为了不引起战争,朕得交出凶手的人头。”
我的心在缩紧。
鲜血自我口中流出,洒在陛下洁白的长裙上,仿佛绣上了一朵朵凋零的樱花。
“其实,你是一个不错的杀人工具,如果礼尘没有背叛朕,也许你还能多活一些时候。但总有一天,你必须死,因为你是无琴的儿子。狼不管怎样驯养,是终究不会成为狗的。”
陛下又笑了,依旧倾国倾城。
我的意识在渐渐模糊,一滴泪划过我的脸颊,滴在水晶铺成的地板上,溅起一朵小小的水花。
陛下,我不恨你,自我爱上你的那一天起,我就知道会有这样的结局。
你很可怜,陛下,你是孤独的一个人了,本来你可以拥有亲情和爱情的。
这美丽而奢华,象征着权力的未央宫啊,注定会成为禁锢你一生的冰冷的坟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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